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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晓薛】忆年少

一个用烂了的脑洞,假如晓星尘碰上了年少的薛洋,假如他们没有断指也没有眼盲,那该多好。


  衣衫褴褛的少年跌跌撞撞地在路上又晃了几步。
  
  他本有着一张还算清秀的好皮囊,可如今半张脸却是又红又肿,干涸的泪蒙住了睫毛,被泪水浸过的双眼涩得发疼。他小心翼翼地拿沾满灰尘的袖子擦了擦眼角,却擦出一片微红,沙砾伤了眼,又惹出几滴泪。
  
  少年抽了一下鼻子,脑子大抵还是晕晕乎乎的,脑海满是那个彪悍大汉的身影,还有粗言秽语在耳边盘旋。方才那个伙计的几个耳光,抽在脸上也是火辣辣地疼。
  
  这里离热闹的集市还有些距离,算不上冷清但也绝不热闹,人们匆匆从他身旁略过,也无人过问这个孩子为何而哭,全当不听管教被父母训斥出家罢了。可谁又知道,这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。
  
  少年边走边想,心中满是委屈,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,归根结底不过是贪恋点心的香甜罢了。
  
  七岁的孩子本就是该抱着蜜罐甜笑的年纪,现在这份甜蜜对少年而言反而变成了痴想。
  
  点心一块没吃到,巴掌倒是挨了好几道。
  
  碰壁的少年失落地低着头在街上四处瞎逛着,到头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。
  
  他逛着逛着迎面撞上一个人,接着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,少年第一反应便是抬头给人道个歉,这一抬头雀跃的火光又从少年失落的眼眸里燃了起来。
  
  ——这,这是方才那个许诺给他吃点心的那个人!
  
  少年虽然心里满是委屈,但想到点心内心还是高兴的。不知是因为满腔的委屈爆发还是喜极而泣,少年哇哇大哭着扑向那个许诺给他点心吃的男人。
  
  “信送到了,但是点心没了,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盘......”少年带着哭腔,拉着男人的衣角如是说道。
  
  可他终归是孩子,看见男人身上的伤也没有细想,也浑然不知自己刚刚被人一顿胖揍究竟是为何。只是傻傻地想着,我马上就能吃到点心了,香香糯糯的点心!好一番讽刺的稚嫩。
  
  男人本来脸色就不大好,认出了这是之前帮他送信的小鬼,一股火气蹭地涌了上来,于是不顾少年的哭喊一脚将他粗暴地踢开,嘴里还碎碎地骂着些什么。紧接着他几步走到停在一旁的牛车,上车,扔了些碎钱给车夫然后催促着车夫赶紧驾车离去。
  
  少年一下被推倒在地上茫然得很,但他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食言就跑啊?那他之前所受的气和委屈不都白费了?
  
  于是少年几步踉踉跄跄地爬起来,不顾之前所受的伤就跟在牛车后面跑啊,怎么甩也甩不掉,脚力出乎意料的好,没过多久竟让他赶上牛车,拦在车前招手让他们停下。
  
  男人看见这个小鬼这般磨人,哭声吵得他心烦,一把抢过车夫手里的鞭子恶狠狠地朝少年抽去,抽到他头上,这一下让他两眼一黑,直直倒在地上。
  
  然后,然后......牛车可没被这个孩子拦下,圆滚的轮子直直朝少年倒在地上的左手碾去!扬起一片风沙,少年仍倒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,只能听见逐渐逼近的车轮声,心中的惶恐像是万丈高的巨浪将他一下带入深不见底的深渊,血液一瞬间像是寒成冰霜,就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冷。
  
  少年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,看不见一丝的光芒。
  
  惊慌失措的叫喊撕破天际,车轮在地上尖叫着生生划出一道深色的痕。
  
  少年依旧死寂地倒在地上,连呼吸都忘记了,像是具活被吓死的尸首。
  
  过了许久,还沾着眼泪和尘埃的睫毛微微颤抖着,渐渐拉开一条缝,天边的一丝阳光溜进了他的眼中,哪怕再温柔也惊扰了这个习惯黑暗的眼眸。
  
  左手微微屈了一下,虽然没有了知觉,但也没有十指连心被碾碎的痛苦。少年倒在地上,茫然地张开眼睛,呆呆地望着自己身上那个陌生的身影。
  
  “车下有个少年,你们怎能这样不小心?!”
  
  “你,你谁啊!”
  
  “在下名为晓星尘,方才要是稍有差池,这少年的左手可就废了!”
  
  一个陌生的声音,温润如玉的嗓音,似乎还有微微的怒意。少年睁开眼后就愣愣地注视着眼前人的脸庞,温柔清秀,一张秀气的脸,一双鸦青的眸。那人仅是伸出几根修长的手指便生生逼停了碾来的牛车,身着一袭白衣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神仙入世一般。
  
  男人意识到这个男子不是一般人,对于这个不速之客也不想再过多纠缠下去,于是丢下车夫灰溜溜地跑了。晓星尘似乎还想理论些什么,但注意到少年早已张开双眸正在打量自己,于是打算先来关心一下他身上的伤势。
  
  “快起来吧,怎样?身上可有哪里伤到?”
  
  晓星尘蹲下身,朝少年伸出一只手,将他慢慢扶了起来。少年还是吓得腿软,双手死死攥着他的白衣才勉强稳住了脚跟。那双明亮的眼睛还带着未谙世事的迷茫,眨着盯着眼前的人,像是被刚刚的意外吓得找不回魂。
  
  “孩子,你......”
  
  “呜哇————!”
  
  七岁的少年用号哭将晓星尘想要问的话全都堵回了喉咙。
  
  这一哭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,方才牛车差点碾断少年左手的惊险还不如这一哭引来驻足的人多。晓星尘看着哭泣的孩子也有些不知所措,索性将他抱起,向围观的人赔了个笑脸道“这孩子刚刚受惊了,打扰了大家真不好意思”,之后带着少年匆匆离开。
  
  一路上,少年趴在他的肩头,哭湿了一大片洁白的衣裳,但晓星尘仍是一言不发地一手抱着他,一手轻轻安抚着少年的后背,想着先带他四处走走,等他平静下来之后再去问他的住处。
  
  但过了良久,少年的哭声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,晓星尘的手有些僵却也不好松手。于是他只得无奈地笑笑,将嘴凑到少年耳边轻声说道:“咱们不哭了好不好?我带你去吃糖怎么样?”
  
  绕是嘴馋的天性霸占了心头悲伤的一席之地,少年真的渐渐停了下来,看看他,用有些试探的眼神验证这话的真假。
  
  看见少年这样一副天真的样子,晓星尘又心酸又觉得好笑,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便拐进一个小巷里。没过多久,少年的手上真的多了一串冰糖葫芦。
  
  晓星尘将他放下来,修长的双手紧紧包着少年的小手,少年另一只手高高举着糖葫芦,走起路来都带起了一阵风。
  
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   “唔,薛洋...“
  
  “那你的父母呢?家住何处,我可以带你回去”
  
  晓星尘本是看着少年被糖葫芦逗开心了才开口问的,可谁想到一提到父母,少年的步子又僵住了,嚼到一半的糖葫芦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。
  
  “我自小无父无母...至于住所,我在南巷的一家小饭馆里给人当伙计”
  
  薛洋把头低得更低了一点,那只被包住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些。老实说那家小饭馆也不算生意红火,收留了一个孤儿也只是差来当苦力。
  
  晓星尘说不出话了,低头望着少年有点乱糟糟的头发,完全想不出这个孩子之前究竟吃了多少苦。一瞬间有个念头闪了过去,他认为他不该再把这个孩子带回去,既然已经牵住了他的手,就别再把他扔回凡尘吃些不该吃的苦了。
  
  “今天谢谢仙人的救命之恩...你能把我带到南巷的路口吗?我认得路,到了那里我会走”
  
  薛洋抬起头,刚好撞进晓星尘的眼眸。
  
  晓星尘握紧了他的手,抿抿唇,藏起了眼中的哀伤,还是勉强勾起一丝柔和的微笑。
  
  “既然你无父无母,又在给别人当伙计,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我这,当我的帮手呢?”
  
  薛洋惊讶地睁大了眼,手上的糖葫芦差点掉到地上。
  
  “你看我一个人行走江湖的,也很难碰到几个志同道合的知音,独自闯荡难免会无聊和寂寞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“
  
  晓星尘蹲下来和他平视,像是被阳光晒暖的溪水磨平了岩石的棱角,薛洋第一次被别人这样的温柔吓到。
  
  少年曾经暗暗许过一个愿望,如果有人愿意向他伸出手,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紧紧握着。
  
  薛洋怔怔地望着朝他伸出来的那只修长的双手,缓缓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。之后,大手牵着小手,手里包着的手也没有断指,晓星尘牵着薛洋从阴影走进了阳光。
  
  从此,江湖上少了一个十恶不赦的薛成美,只知道清风明月晓星尘的身边跟着一个同样一袭白衣的青年。两人携手闯江湖,受伤了一起扛,倒也没什么一起扛不过去的地方。
  
  没有正邪两立,没有阴阳相隔,有的只是两情相悦,携手共度几十载。
  
  
  
  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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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可是忆年少,忆归忆,梦归梦,忆完了,梦醒了,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。
  
  薛洋从夜里猛地睁开双眼,湿润的眼角有滴被吹凉的泪滑过脸颊。眼前一片漆黑,即便有光线也被棺木板隔在外面挤不进来。
  
  一个棺木对于两个男人而言过分拥挤了,但是薛洋仍是固执地要和晓星尘挤在一块,仍像个孩子一样,希望离自己的归宿近些。
  
  回想起梦里的种种,薛洋嘴角勾起自嘲的笑。手背负上双眼,眼中却悄悄灌满了泪花。
  
  “道长啊...洋洋有点想吃糖葫芦了,不知道跟梦里那个,是不是一个味...”
  
  寂静的夜里没有任何人回应他,身旁的身体早已冰凉,连呼吸也没有,死寂得可怕。
  
  薛洋闭上眼,重重地吸了一口气。
  
  “晓星尘啊......你说句话可好......“
  
  明明比谁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,可是薛洋仍是自说自话的仿佛那人没有离去一样。
  
  空出来的左手向下探着,薛洋摸到了晓星尘的右手,随后把它紧紧地握住了。薛洋想像梦里那样牵着,手握着手,却感受不到温暖,那左手的小指,终究还是断了。
  
  ——END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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